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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 花燭 走吧,娘子,咱們該歇息了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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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弦坐在婚床上一動不動, 頭頂蓋著紅蓋頭。

客人們都離開了,只剩下小蝶和另外約麽四五名婢女侍立在一旁。

朱弦長籲一口氣,覺得有點兒熱, 剛扯了扯領口, 便聽得小蝶趕忙發聲規勸朱弦:

“五郡主莫要動衣袍,扯散了配飾, 可就不漂亮了。”

朱弦長嘆一口氣,放下了手,什麽話也沒有說。

她轉了轉經脈都有些凝滯的腳踝, 百無聊賴拿手摸婚床上的繡花。

婚床被布置得很漂亮, 入目一片通紅。褥子和被子上都繡滿了金雙喜、卷草紋、並蒂蓮和鴛鴦。

褥子上還丟滿了喜果、蓮子、百合、花生、紅棗……

朱弦知道,這些都是祁王妃在前一日親自來仇家莊張羅著給她安的床。

朱弦摸到一粒紅棗,一天沒吃東西的她正好覺得肚子有點餓,便把這粒紅棗塞嘴裏嚼一嚼吞下了肚。

再摸到一粒花生, 朱弦也如法炮制躲在紅蓋頭的後面吞了下去。

門口的婢女們聽到了動靜,轉頭看過來,只見朱弦未動分毫地坐在老位置,可那啃噬的聲音很清晰地從紅蓋頭的後面傳來, 就像有只小老鼠躲在紅蓋頭底下一般。

婢女們都笑了,卻不敢發出聲音, 一個個忍著笑,肩膀抖成了篩子……

沒有人來制止, 朱弦自然吃得歡,吭哧吭哧正嚼大紅棗的時候, 有人進屋了。

婢女們喚一聲“姑爺”後,便退了下去。

聽得那一聲“姑爺”,朱弦慌了, 三兩口把剩下的棗塞進嘴裏,囫圇吞了下去。

結果忘記吐棗核,朱弦的喉嚨瞬間被卡住。

呼吸道被堵,話也說不出來。

朱弦嘗試著自救了一下,發現根本無法用力,窒息的感覺很強大,猶如被死神狠狠攫住了脖子。

朱弦害怕起來,直接從喜床上跌到了地上。

紅蓋頭被人一把掀開,仇輝的臉出現在朱弦的面前。

“你怎麽了?”仇輝問。

他直接把朱弦從地上給抱了起來,可是朱弦呼吸不了空氣,臉漲得通紅,只能一直痛苦地指著自己的脖子。

婢女們已經走了,仇輝不知道在自己回房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麽。看朱弦那痛苦的樣子,他以為朱弦被人下毒了。

就在仇輝抱著朱弦起身就要往外跑,去尋找旁人幫助的時候,他看見了地上零落的棗核和花生殼。

“你是吃東西被卡住了麽?”仇輝停下了腳步。

朱弦不能說話,無聲地流著淚,拼命點頭。

仇輝總算明白過來,他放下朱弦,一手扶住朱弦的腰,讓她佝腰站著,掌心按在她的小腹位置,另一只手則朝朱弦的腰部一掌擊去……

仇輝那一掌的力道很大,只聽得自朱弦的身體裏傳來“噗”一聲悶悶的氣流沖撞聲,放出一個響屁的同時,棗核也從朱弦的喉嚨裏吐了出來。

新鮮空氣猛然湧進胸腔,朱弦終於舒服了。

仇輝扶著朱弦重新回到喜床邊坐下。

“你好了吧?”仇輝死死盯著朱弦,一臉擔憂地問。

“好了……”朱弦點點頭,聲音顫抖到不能說出整句話。新婚夜就遭遇了生死劫,身體傷害不大,精神刺激不小。

朱弦歪坐在床沿,報覆性地狠命吸氣吐氣。鳳冠歪去了一邊,珠釵也東倒西歪,被棗核堵住的那一會,折騰出不少眼淚,臉上的妝全花了,變成了個大花貓。

仇輝看著朱弦這副樣子,想笑,又忍住了。

仇輝伸出手,替朱弦把鳳冠拆了,珠釵都拔了,省得看著糟心。

“這些東西都不戴了麽?”朱弦問。

“是的,都不戴了。”仇輝一邊忙活一邊答。

“可是你還沒用秤桿挑蓋頭。”

“不挑了,我用手挑的也一樣。”

“可是沒有用秤桿會不會不吉利?要知道為了讓你能用秤桿挑一下蓋頭,我忍得有多辛苦……”朱弦絮絮叨叨地念,對違背了老祖宗的程序耿耿於懷。

仇輝則不以為然,他手腳麻利地把朱弦覆雜的頭發給收拾清爽了,再彎下腰很鄭重地看著朱弦的眼睛:

“現在我就去給你打水洗臉,規矩不規矩的,咱就別再提了,要知道剛才如果不是我那一掌拍得及時,你就被你自己給噎死了。”

“……”朱弦沈默,心情有些糟糕,一生只一次的洞房花燭就這樣被自己搞砸了,不僅差一點被棗核卡死,還當著仇輝的面放了一個響屁。

但事件既已發生,再後悔也沒用了,朱弦整整衣裳跟在仇輝的身後站起了身,準備跟著他一起往凈房走。

仇輝停下腳攔住了她:“我去給你打就好,你先坐一坐。”

朱弦擺擺手,“不要緊,我自己洗。”

“沒關系,你就坐著吧!”仇輝很堅持。

“……”

朱弦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,她擡起手撫上自己的臉,一臉猶疑地問仇輝:

“我的妝……花了麽?”

“沒有。”仇輝很肯定地搖頭。

“我不信,一定很醜!你就想笑話我!”朱弦狠狠地拽住了仇輝的胳膊,不要他走。

“不醜!真的……”仇輝非常真誠地看進朱弦的眼睛,臉上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:

“我的娘子,很漂亮……”

一聲突如其來的“娘子”叫得朱弦瞬間臉紅起來,她一把丟開緊拽著的仇輝的胳膊,縮回那喜床邊,拿雙手抱緊自己的臉,再也不肯見人。

仇輝瞧著,噗嗤笑出了聲,便轉身走進了凈房,手腳麻利地張羅起來。

……

待仇輝給朱弦送來棉帕洗過臉,那張被五顏六色糊住的臉終於重見了天日。

仇輝不動聲色地輕輕吐出一口氣——

可算洗白白了,不然堅強如他也快忍不住那張大花臉了。

“好了!娘子今日辛苦了,我去替你叫人,伺候你先歇息吧……”仇輝說。

“不!”不等仇輝說完,朱弦便噌一聲站起來,朝不遠處的小桌跑去。

桌上擺著酒,是朱弦特意為仇輝準備的。

“咱們還沒喝交杯酒呢!”

朱弦斟滿兩杯酒,便轉身朝仇輝使勁招手叫他過來。

仇輝無可奈何地搖搖頭,走過去。

紅燭高燒,朱弦一把拽過仇輝,將酒杯塞進他手裏,再自個兒擡臂繞過他的胳膊。

她率先將酒杯放置自己口邊,雙眉一揚看進眼前那波光瀲灩的雙眸:

“郎君幹杯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仇輝便擡手按住了朱弦已送至唇邊的酒杯。

“你不能喝酒,我替你喝。”

說完,仇輝拖過朱弦的手,將原本屬於朱弦的交杯酒送到自己的嘴邊,就著朱弦的手,將整杯酒給一口幹了下去。

不等朱弦開口說話,仇輝又再舉自己手上酒杯,脖頸一揚,喝了個底朝天。

“……”

朱弦目瞪口呆地看著仇輝一個人接連喝掉兩杯交杯酒,直覺此事不對頭。

“你怎麽可以自己跟自己喝交杯酒?”朱弦向仇輝發起了抗議,這是朱弦與仇輝兩個人的婚禮,怎麽可以把新娘子給排斥在外?

朱弦覺得此事不合規矩,交杯酒,是不可以代勞的。於是她轉過身,試圖再斟兩杯酒,卻被仇輝給按住了。

“你又不能喝,幹嘛非要為難自己?”仇輝說。

“你憑什麽說我不能喝?”朱弦質問仇輝。

“……”仇輝無言以對。

“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喝?”朱弦不給仇輝思考的機會,揪住他窮追猛打。

“……”

仇輝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,在朱弦不依不饒的追擊下,他無法回答朱弦的問題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兩人這般對峙了半晌,仇輝終於放棄了,他朝朱弦揮了揮手:

“好了,好了!你愛怎樣便怎樣吧……”

朱弦笑,一把抓起他的胳膊,引著他往那酒杯的方向去:“來,快點!過來跟我喝過交杯酒,我們就是夫妻了。”

“我累了,我的傷還沒好利索,求求你消停點,就別再折騰這些事情了,好麽……”仇輝苦著臉,拿手使勁揉腦袋。

“怎麽可能?我看你剛才拍我那一巴掌就挺有勁的,分明已經好全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仇輝無語,他打消不掉朱弦喝交杯酒的欲望,被迫端起桌上的酒杯,與朱弦的手臂相交,喝了一杯。

待朱弦這一杯酒下肚,仇輝便一臉警惕地盯著朱弦的臉看,似乎一個眨眼,朱弦就要幻化成妖。

好在一杯酒下肚,朱弦也沒有變成妖,一切依然那麽正常。

看來在劑量不夠的情況下,這酒對朱弦來說,還是安全的,這讓仇輝吊在半空中的心,稍微放下去了那麽一點點。

喝過交杯酒的朱弦,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,她心滿意足地奪過仇輝手上那只才喝過合巹酒的木酒杯,將兩只酒杯往床底一扔……

朱弦撩起袍角,俯身往床底看去。

待她直起身,轉過頭來,正對上仇輝裝滿詢問的眼。

“一仰一合,大吉……”

仇輝聽了,長舒一口氣,似乎終於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,他一臉解脫地問朱弦:

“那麽,接下來,咱們便再沒有什麽需要做的了吧?”

“沒了,該做的都做完了!”朱弦微笑著拍了拍手:

“接下來便是睡覺……”

朱弦沒有說完,便把剩下的話給吞回了肚子。

心突然不安分地狂跳起來,朱弦開始後悔,明明自己才是姑娘,怎麽圓個房,還得要她來做主?

朱弦覺得自己又無法呼吸了,她低下頭,扭過身去,向仇輝表達自己的不滿與憤慨。

空氣瞬間變得躁動起來,突如其來的安靜,讓原本就不正常的氣氛,變得更加不正常起來。

仇輝也不說話,他低頭默默地站著,臉頰泛一層紅暈。

紅燭臺下,朱弦垂著眼,燭火打在她的額角,愈發顯得眉目婉轉,溫柔多情。

就像終於明白過來自己是男方,應該主動一點,才是對姑娘的禮貌。仇輝走了過來,拉起朱弦手。

朱弦的心一顫,指尖也隨之一顫。

手心傳來仇輝的溫度,很熱,還有一點點的汗。

“走吧,娘子,咱們該歇息了。”仇輝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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